1. 2001年 　　我們的故事還要要從01年說起。 　　周筱北。 　　她這人一直都是傻乎乎的，所以我總覺得自己得保護她。我們是在上學(xué)那會認(rèn)識的?？缡兰o(jì)的第一年，那年我十九，她十九。那一年對于我和周筱北來說都是人生中最最不可忘卻的2001。 　　我們的相遇不是少女時代女孩們幻想的籃球場，也不是放學(xué)后人群中一見鐘情的邂逅。而是人有三急的WC。 　　我清清楚楚記得，那天下午放學(xué)我約人去打籃球，一路順著教室走廊練著球技。我路過廁所時就聽見一女聲叫喊“同學(xué)”。 　　我當(dāng)時心里就wtf？偶遇女廁所劫難！？ 　　如果是你你能怎么辦，我出于禮貌，就回了一句，“怎么了？” 　　“我大姨媽來了，你可以幫我借一下那個嗎？” 　　我一大男人到哪給你整去。 　　“好，你等我回來。” 　　***，程念秋你這張破嘴關(guān)鍵時刻掉鏈子。 　　之后也是在朋友們在小賣部門口的注視下買了。 　　“小伙子對女朋友真好的呀”，小賣部阿姨眼角的皺紋和濃厚的上海腔，笑起來讓我無地自容。 　　“阿姨……我” 　　門口的“畜生”們面不改色，更為狂妄不羈的笑聲讓我當(dāng)時就想給他們兩個一拳。 　　“笑笑笑，有什么好笑的。” 　　“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，我廖文第一個替你高興！” 　　說話的人是廖文，他可是班里的頭號學(xué)習(xí)模范，也是我步入社會第一個同甘共苦的哥們。 　　“就是啊，程念秋出息了。”這家伙是張爾途，整天撩妹子。高考之后自己一個人去了深圳倒騰服裝生意。我們幾個進(jìn)入大學(xué)，那以后相見的次數(shù)也是寥寥無幾。 　　“行了行了，你們凈說風(fēng)涼話，趕快給人家送去吧?！边@是喬雨，長得白白凈凈的一個女孩子和廖文是一對。 　　當(dāng)時我讓她給遞過去，她和廖文硬說要我制造機會。 　　我跑到走廊，問道，“還在嗎，我扔進(jìn)去了?。　? 　　“好！” 　　我當(dāng)時就覺得這姑娘好可愛，說話沒有太嗲嗲的但聽起來就是我很喜歡的那種。 　　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女孩問我。 　　“程念秋?！? 　　“周筱北?！? 　　我沒見過那女孩，之后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都在幻想這個女孩長什么樣子。是高是矮，是胖是瘦，她是不是和她的聲音一樣可愛。 　　再后來我們相遇就是在辦公室里了。 　　那天我被班主任老楊請到辦公室“喝茶”，我們正在暢談人生理想的時候，她進(jìn)來了。 　　“報告！” 　　這家伙避開我斜身去看我身后。 　　“進(jìn)來?！? 　　她從我旁邊過去，我不知道為什么少女的身上總是有一股傾心的芳香。 　　“哎？笑什么呢，我跟你說話呢！” 　　該死，打擾我的夢境。 　　“怎么了，老師?！? 　　“程念秋你看看你什么樣子，你————” 　　嘿嘿老楊的電話響了。 　　“我出去一趟，你就在這好好反省，哪都不許去！” 　　呵呸，整個辦公室都我的了，我一屁股坐在老楊的靠椅上。 　　“你是程念秋？” 　　我回頭看她點點頭，她笑了，像和煦的春風(fēng)不度玉門關(guān)，溫柔地向我走來。 　　“我是周筱北?！? 　　后來，我們便慢慢熟悉對方了。 　　廁所，辦公室，這世界真是很奇妙。 2. 我們四個順順利利的進(jìn)入了大學(xué)，帶著畢業(yè)的名義開始了新的旅程。 　　我們也通過一些方式進(jìn)一步確認(rèn)了關(guān)系。 　　記得那會，筱北小姑娘臉上長青春痘。我覺得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，可青春期女孩子嘛這可是天大的苦惱。那天全校頒獎典禮周筱北總是問我她這樣子丑不丑，一會上臺該丟死人了，我也是不厭其煩地安慰她，“不要擔(dān)心了，丑得很，你丟人也不差這一次?！? 　　后來有一次，我和筱北，廖文和喬雨。我們四個跑到城市的邊沿看日落，只因某個人說在城市的邊沿，那里的夕陽才是最美。傻傻的騎著自行車跑到那里。我們在宿舍樓頂看星星，星空下我們一起坐著聊天到三更雞鳴，任憑微涼的清風(fēng)吹拂發(fā)絲，任憑初降的雨露沾**衣襟，任憑黑夜覆蓋我們明媚的青春里，每當(dāng)有一顆星星閃爍，劃過蒼穹時，我們一起從地上跳起來，對著流星一起大喊， 　　“程念秋，周筱北永遠(yuǎn)不分離！” 　　“廖文，喬雨永遠(yuǎn)不分離！”想起《同桌的你》中的一句話：那時候天總是很藍(lán)，日子總過得太慢。 大學(xué)那幾年我和廖文是窮小子，我們?yōu)榕兇蜻^混混，背著她們在雨后奔跑，在午夜的街上高歌。周筱北和喬雨愿意把她們的青春獻(xiàn)給我們，我和廖文也暗暗發(fā)誓，一定要給她們拼出一個未來。 　　可命運總是愛捉弄有夢想的人。 3. 　　那一年的秋天廖文很難。 　　噩夢般的零三年非典奪走了喬雨的年輕的生命。 　　得到這個噩耗我很難以置信，上個星期還在一起有說有笑，討論著畢業(yè)以后的打算，說離開就離開了。沒時間思考，我總覺得會發(fā)生什么。 　　我害怕，我恐慌。跑到廖文宿舍，發(fā)現(xiàn)廖文倒在了浴室。 　　果然，他想輕身。我把他送進(jìn)了醫(yī)院。 　　還好到的及時脫離了生命危險。 　　我有時也會笑他，如果當(dāng)時我晚到一步，你走了。也就沒人陪我打拼更不會有現(xiàn)在這番成就。一切都不復(fù)存在。 　　當(dāng)時筱北還在，我們一直在病床邊守著他。 　　一直都是他在人生路上罵我，那天晚上我把他罵了一頓，其實這么多年了也就那一次。 　　廖文連喬雨最后一面也沒見到，我知道他難過的想死。 　　筱北對他說：為喬雨好好活下去。 　　我想，這也是筱北臨走時想要對我說的話吧。 　　后來和廖文回憶起那些年，他說，“有時候，我想，也許這就是命吧。也許我只是她生命中的一個路口?！? 　　是苦澀，是痛苦，是悲傷。 　　時光在悄然的翻著篇章，翻過了我們青春的過往，就這樣我們慢慢長大，久久想念。 又是個陰雨天，北方的秋天真的很冷。 　　我步履匆匆，剛從杭州拿完藥回來。一邊翻開大衣外側(cè)的口袋，一邊跑去花店。從下班到現(xiàn)在手機一直滴滴滴不停。 　　"念秋，在干嘛？" 　　"念秋，回來了沒？" 　　"念秋，老地方等你!" 　　“老婆大人，我馬上到！” 　　丫頭真是磨人，怎么敢忘。 　　下雨天，紅綠燈跟被雨水灌醉了一樣，半天都不換綠燈，漲個紅臉，你關(guān)公啊。 　　雨天街上招牌的霓虹燈光模糊不清。鳴笛照明燈也更是應(yīng)接不暇。川流不息的車輛揚起水花，紛紛揚揚的與路上行人來個零距離親密接觸?？芍^路上行人欲斷魂。 　　濺我一身水，我謝謝您嘞。 　　一個個都急著去投胎啊，我耽誤你起飛了還是怎么的。 　　雖不是什么大節(jié)大慶，但北京交通真讓人窒息。 4. 　　我來到"老地方"，是丫頭工作的地方。 　　一個普普通通的咖啡廳小妹。 　　我撲撲身上的雨珠，衣服是有點微濕。好在這該死的天氣沒有極度影響到我的心情。 　　瞄了一眼表，整個行程下來耗了我整整二十分鐘! 　　我收回上上一句話。 　　推開咖啡廳的門，一股暖流直擁而上。拔了拔脖子。 　　"念秋!" 　　"這!" 　　是她了。 　　咖啡廳的老位置，每次心情好與不好我都會來這里，就好像大腦和肢體約好了似的，又或許是為了看她一眼。 　　“給，你的flowers！” 　　她接過去，看得出她很開心。 　　“你怎么瘦的這么厲害，這次從杭州帶回來的藥你可別省著，錢沒有可以掙，我可只有一個你?！? 　　“我這病，吃藥都沒用的了。” 　　筱北把冒著熱氣的咖啡擺在我面前，我不知道她點的是什么，當(dāng)時只覺得那味道十分的苦，很濃。 　　她端起來正準(zhǔn)備喝下。 　　“丫頭，不放點糖嗎？”我說道。 　　因為我知道，她不喜歡苦，一丁點都不行，以前我問過她為什么反感苦味。她說，人來到這個世界上當(dāng)然要甜甜的度過才不枉此生。可現(xiàn)在，我在她對面再次聞到那濃郁的苦澀。 　　她還是一如既往地露出像初見時溫暖如春的微笑。我現(xiàn)在依舊喜歡她的笑。她喝下了這么多年我認(rèn)識她的第一口“苦”。 　　我沒話說，我也不該問。 　　“知道嗎？再苦的咖啡到最后喝到心里頭也終究會是甜的?！? 　　我笑了假裝未曾發(fā)覺她的感傷，“丫頭也終于長大了啊。”我拿了張紙遞給她，她搖搖頭，說，“人總歸還是要成長的?！? 　　為了打破這毫無溫度的氣氛，我開口道，“最近確實挺忙的，一兩個月都沒來了，杭州那幾個老總太難搞了，我從那給你帶回來一花瓶可好看了你再把這花插上，多好看。好了好了我知道錯了，下個星期忙完一定帶你去吃好吃的。” 　　“沒騙我？” 　　“當(dāng)然！什么時候騙過你?！? 　　“那一言為定駟馬難追，誰騙誰小狗?！? 　　過了很久，不知道是一個月還是兩個月。忽的想起曾經(jīng)的誓言，心里有著極大的愧疚，不僅僅是對于自己的話也是對于筱北。 　　滿滿的內(nèi)疚感我再次踏入那家咖啡廳，正當(dāng)我尋找筱北時，咖啡廳經(jīng)理找我，說道“請問您是程念秋先生嗎？” 　　我說，“我是。” 　　他遞給了我一個信封，“周筱北給你的，她走了?！? 　　“她還說，她很愛你?！? 　　我接過信封，臉上掠過一絲憂傷，擠出一個微笑給他，“謝謝您。” 　　我走出咖啡廳，帶著幾個月的疲憊感回到家。推開門，我熟練的往沙發(fā)上一靠，“筱北我回來了！” 　　無人回應(yīng)。 　　灰暗的屋子里，看著她的一切，初見時的笑容浮現(xiàn)在我眼前。十幾年的感情在一瞬間爆發(fā)。 　　我知道筱北會死，可我不知道會這樣快，我騙她根本沒什么大礙，我想在她臨終前能快快樂樂的，可我沒有做到。我真畜生，我給了自己胸口一拳。 　　我跪下來抱著她的照片，眼淚已經(jīng)很平庸了。模糊了我的視線。 　　“筱北，我回來了。我這次回來那也不去了，你快別鬧了，趕快回來吧好不好。” 　　無人回應(yīng)我。 　　我想起了信封，一個人縮在角落里邊看邊抱頭大哭。 　　眼淚模糊了字跡。 　　“筱北，我不是說好等我忙完就一起出去吃好吃的嗎，你再不回來我就算違約了啊，輸?shù)娜丝墒切」贰惚蹦泸_我，你不是說你不嚴(yán)重嗎，你扛不過去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呢筱北你知道嗎，我這幾個月沒去跑業(yè)務(wù)我去給你找藥去了啊……你一個人在家，病痛時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啊我一定回來立馬回來陪你的，我知道的你一個人一定很疼。我好想你筱北，喬雨離開了廖文，你也要離開我嗎？我哪里做錯了，你告訴我好不好？我改，我一定改。你快回來吧……” 　　摸到的卻只是冰冷的地面。 　　那一夜我恨透了我自己。 5. 　　晚上，我和廖文去了公司樓頂。 　　蕭瑟秋風(fēng)今又是，風(fēng)在陽臺上來來回/回，我靠著欄桿，霓虹燈閃爍的外景給城市撒上一層金輝。交雜思緒如同浪潮翻涌，臉上的淚任憑風(fēng)吹。 　　他帶著酒上來了。 　　“我其實知道她最終熬不過去。” 　　“她永遠(yuǎn)離開我了?！蔽夷艘话褱I。 　　“我知道。”他給我起酒。 “今夜無眠。”我哽咽道。 　　“不醉不歸?！痹偬ь^時，他也已淚流滿面。 　　我們兩個不知道是上輩子造了什么孽，這輩子都那么痛苦。 　　就像03年的那個夜晚一樣，我們哭的像狗。 離別總是在秋季，秋風(fēng)蕭瑟，葉落無聲。一葉當(dāng)真能知秋？ 　　并非，就像程念秋不喜歡秋天。 　　很喜歡張愛玲的一段話：“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，于千萬年之中，時間無涯的荒野里，沒有早一步，也沒有晚一步，剛巧趕上了，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，惟有輕輕地問一聲：“噢，你也在這里嗎？” 　　也許好多年以后我還是孤身一人，偶爾和廖文一起跑上陽臺看星星，尋找當(dāng)年年少青衫薄的感覺。我們騎著車去城市的邊沿看夕陽……我會在雨天買上一束你最愛的玫瑰花擺在家里。好多年以后我也還是會記得，曾經(jīng)有個女孩來過我的世界。她的名字叫做周筱北，他的男孩叫程念秋。 今天起遲了，懊惱不已，昨晚不該搞通宵的。 　　一路上匆匆忙忙，關(guān)鍵時刻還得看兄弟。我正準(zhǔn)備打電話給他，他已經(jīng)打過來了。 　　“廖文，快來接我一下，我快路口了?！? 　　“行，你快點?！? 　　穿過擁擠的人潮，太過著急撞到了一個女孩。 　　我?guī)退闷鸬厣仙⒙涞拿倒寤ㄊ? 　　“不好意思，您有什么大礙嗎？” 　　她抬起頭笑著對我說，“沒關(guān)系。” 　　挺可愛的一聲，我只覺得這臉是幾分的熟悉，卻始終記不起究竟是誰。 　　旁邊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短發(fā)女孩走過來，她向我表示再見。我也向她招了招手。 　　短發(fā)女孩責(zé)怪地對她說道：“走啦，周筱北，干什么呢？買個玫瑰花也能弄這么久?！? 　　“哪有啊我還給你帶了點炸雞?！? 6. 致念秋 　　親愛的念秋： 　　現(xiàn)在在忙嗎，很高興陪你走過這匆匆的十三年。對不起，我沒能陪你走過下一個十年。其實我早就知道啦，我這病沒治，還害得你跟大文為了我到處求藥。你別灰心，把它們送給有需要的人吧。給你的哪盞燈還在用嗎，或許早就壞了吧。也是時候換新的了。還有啊前幾天，小雨給我托夢啦，她說今年的秋天好冷，我想過去陪陪她。告訴大文啊，小雨在那里很好，有她最愛炸雞和啤酒還給我準(zhǔn)備了我最愛的玫瑰花。她很快樂，讓大文別惦記了，趕快找一個好姑娘娶了吧。還有你也是啊，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嫁給你。希望找一個對你好的，能陪你一直走下去的人。 　　 小北 　　 2014年10月28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