輕輕掩上門，何真珠對何健文夫婦說：“媽媽終于睡著了?！彼艘豢跉猓骸昂辶撕镁茫趴纤??！碧K莉莉哼一聲：“你也知道累吧？”做為一個媳婦，她認為自己算是稱得上孝順的。老人家病了，她每天都在照顧，真珠是女兒，卻只是久久才來探望一次媽媽。蘇莉莉心里有點氣。做女兒的人，應該比媳婦更親才是。

      “是很累。”何真珠當然聽得出大嫂口氣中的憤憤不平，她苦笑。

      何健文也感覺到太太的語氣不好，他有點不好意思：“莉莉，你怎么……”他找不到形容詞，頓一頓說不下去。這一段日子，蘇莉莉因為照顧生病的家婆，睡得不好，吃得也不好，心里邊累積的怨忿越來越重，這下子又聽到健文的語調不太支持她，更加不悅：“怎么，我說錯了什么？”“算了，算了?！闭嬷槭莵硖酵赣H的，她不想聽到吵架的聲音。“反正，媽媽當然是由我們家照顧的?！碧K莉莉心里一直不能平衡。當時家婆在真珠結婚的那天，送的金飾都非常貴重，成套的鉆石和黃金，還有翠玉，她自己在和健文結婚時，家婆僅只送一套黃金首飾而已。何健文皺眉：“莉莉，你在說什么嘛。”“你成天在外頭，說是工作忙，照顧媽媽的事，還不是全由我一個人來做？”蘇莉莉瞪何健文一眼，理直氣壯的?！安皇怯邪⒌蟻喌膸兔?？”因為媽媽生病，何健文請了一位印尼女傭?！鞍⒌蟻?，她家務都做不來了，還能幫什么忙？”蘇莉莉這時又換了一副嘴臉，她知道冷硬的口氣再說下去，健文恐怕就會變臉，她只希望真珠今天來，能夠把生病的家婆接去，那么她就輕松了。雖然阿迪亞確實幫了她不少忙，然而，有位生病的家婆，實在太不方便，也給她添了很多麻煩。以前家婆健康的時候，在家還能替她照顧小孩，她要去什么地方，只說一聲就萬事不必理會，出門去了，現(xiàn)在，手腳都像被緊緊綁住一般，動都不能動。

      “媽媽生病，不是單只照時間吃藥喂飯這樣簡單，還得侍候她老人家大小便、洗身體、梳頭、換衣服，真珠，你久久才來一次，不會知道個中的辛苦和勞累的。”蘇莉莉突然溫柔和氣，何真珠心中很明白大嫂口氣轉變的玄機。她輕輕點頭：“是的，我明白，每天都要服侍病人，不是容易的……”不待她說完，蘇莉莉趕快接下去說：“你明白就好，真珠，其實媽媽你也有份的，你以前曾經建議過，要接她過去你那邊住……”何真珠沒有忘記，前幾年她要接母親過去她那邊住一、兩個星期，蘇莉莉卻爭著要挽留老人家：“健文是兒子，做媽媽的，當然是和兒子住在一起，你是人家的媳婦，又有家婆，雖然沒有和你同住，但是，叫媽媽過去，給外人看見不太好吧，就算你要叫，也應當去叫你的家婆啦?！?/p>

      何健文沒有想到蘇莉莉那么直接，他趕緊說：“真珠，你別聽莉莉亂說?！?/p>

      “什么亂說？”蘇莉莉生氣健文的破壞：“難道媽媽真珠沒有份嗎？”

      真珠有點為難：“大嫂，你的話沒有錯，但是，我現(xiàn)在不能接媽媽過去，因為我的家婆也生病了，她現(xiàn)在就住在我家里?！?br/>

      選自廈門鷺江出版社朵拉微型小說集《那日有霧》